不管是西药、中药还是草药,都是由土药、矿物质加工、提炼而来。土药可以是动物、植物或矿物,只要对治病有作用的,一概收纳。
浩塘镇丰加大岭下主要是丘陵地区,没有什么特殊的动物和矿物,有别于或又多于其它地区的植物就很多。如在土药中有金银花、葛花、菊花、大青叶、勾藤、夏枯草、香附子、半夏、天门冬、吊马敦、黄栀子、金樱子等。这些土药的收成,每年均以吨计。
土药原由农民在农闲时采摘,由供销社代为收购。由于桂阳烤烟的发展,供销社无多余人力代购,土药仓库只能在县城自行收购,无法发展到农村去。那时,丰加大岭下的土药只能在原野上一岁一枯荣,不能为人民作出贡献。
正在此时,我的父亲雷宗元提前从供销社退休回家了,土药仓库的人一下乡就认出了我父亲,与我父亲一拍即合,代为收购土药。
那时正值改革开放,私营南杂店、百货店、布匹店、废品收购店比比皆是,竞争激烈,只有土药收购是独行生意。有人不服,偏要去争。高价收购,跑县城、跑外地推销,结果空忙一场,赔了夫人又折兵。
这些人无知的是这土药是限时、限地、限量收购。不到时的无药效不收,除几种大宗外,一个地方的土药不能过量采摘,一年收购要限量或隔年收购。
土药收购也是一门专业。我的父亲原在供销社就收购过土药,接受过专业培训,在农村推广过土药种植,加工,做起来得心应手。既增加了家庭收入,更增加了当地农民的收入。
然而总会有人望文生义,自作聪明。如有一乡的代购人,因其过世的父亲收购过土药,他开办了代购点,在收购金樱子时就犯了一个大糊涂。
金樱子摘来后切开,去掉其籽,晒干就称金樱肉;若不切晒干,称金樱子。该代购人子、籽不分,将金樱籽作金樱子收购。我父亲听说了,通过熟人搭话过去。结果好心当了驴肝肺,他还说我父亲老了,信息不灵,照收不误。这时,他乡一些外行人到我乡来收购,将全乡的金樱籽扫去。拖到土药仓库后才知子、籽未分,几吨金樱子被拒收沤灰。
土药收购也要懂经营,不懂也会交师傅钱的。如有一土药仓库的退休职员,也在我圩上与我父亲并列门面代购土药。因我父亲先开店,他则只代购大宗土药。
他自认为土药仓库人熟,可以质次价高交货,于是他提高购价、降低质量,一时生意红火。
我父亲做生意一辈子,再人熟,只在你亏本时照顾你一两次,次数多了,仓库也要成本核算的。我父亲见他提价,在乡亲面前不得以提价,但质量要求就高多了,生意自然清淡了许多。
两圩过后,交货回来,他就是霜打的茄子了。原来有些土药有水份,坏是不会坏,但在冬秋季节放在那里会自然干,少重量,老百姓来卖,你又不好说不干不收,又不好说扣水份,只好压一点价来收。他自认为价差空间大,薄利多收,造成亏损,这就再熟的人也无法照顾你了。大生意怕倒,倒得一次,还倒得两次吗?
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。我父亲在收购土药中接触了不少的草药医生,懂得一些草药。
如闹根须就是一味牙痛药,主治风火牙,对其它牙痛有止痛作用。我就是风火牙痛,尤喝收藏不久的红薯烧酒必痛。牙痛不是病,痛起来要命,我父亲要我将一小蔸闹根须煮水喝了,几分钟就不痛了。实际上,该药有麻醉作用,任何牙痛初次见效,不能根治。但风火牙,只要不再受风火,就不会痛,原我家常备有此药。
还有奶疳药四马回阳,不是中药,外地不一定有,本地有小庄人种植。小叶、有刺,有人说是矮子辣,但不是。一般有草医人找我父亲要,我父亲一搭话过去,就有人送来。
我父亲从不给人看病,在看到有看不起病的乡亲,就要另外的人去说,要那人吃点什么药,到我家来讨点。
更多的是城里需要的清热解毒的金银花、大青叶,清心明目的菊花等,收购中有,若用量少的不要钱拿去,用量大一点的照本退去。
特殊的草药,如水杨柳,生于河边,并不收购,河边人知,草医不知。我父搭句话去,第二圩就有了。而且收购价高,好多老人都乐意去采。我父亲在此不赚钱,却赚到比钱更重要的人心。
1998年,我父亲去世了,享74岁。他的离去,连同他在丰加大岭下收购草药的往事随风而逝……
作者:雷永清
编辑:陈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