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有时候只想独自静静地待一会儿,什么也不想,就这样,静静地站在秋天的风景里,寂寞抑或悲伤,都将成为一种享受。
入秋以来,我的内心开始变得沉静。黄昏之后,我喜欢独自在林荫步道上慢慢走,静静地看琐碎的光线丝丝缕缕地散落在林木的枝叶上,暗影分明,仿佛每一片绿叶上都写满了青春的记忆。静静的秋声中,我又独自去看了校园东边的那棵树,它还在原地等我。那么多年过去,它还静静的站在那里,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地生长着,一年一度,吐着新绿,然后又暗自零落,盛大而又庄重。
我在高大的树身下转了几个圈,又抬头张望,把手掌鞠成帽檐,眯着眼丈量树身的高度。那树身是越发挺拔且高大了,伸展的虬枝,如同臂膀,将满身绿叶甩向天空。闭了眼,边听到悠长的风吹响了满树叶子,紧接着又吹过干瘦的树梢,发出空空的回声,仿佛要沉到黑洞洞的记忆里去……
漫步松林,步道上侧耳聆听落叶沙沙的声音。静静守望一棵树,看它怎样蜕尽四季的繁华,将一身瘦骨裸露在风中,任凭寒霜冷雨洗涤人世的尘埃。那绚烂凋零的枝叶,可是风中最静穆的语言?
我在想,所有凋枯的草木无一不是寂寞的,要不然,它们如何会相约在季节里集体枯萎,将满树隐秘的语言吹落,唯剩一树寒枝,静静地站在窗外的风景里,直到静默成路人心中一幅幅静美的油画。
我独自坐在静静的树影间,闭上眼睛,感受着落叶的绚丽和色彩。在低流的溪畔,我虔诚地伸出手,掬一捧秋水,看寸寸光阴从指缝间细致滑落。在记忆的褶痕里,有些人,有些事,有些风景,想必不是用眼睛去理解和读写的。而我们的心灵,好像也从未专注地接受过这些被露水打湿的落叶,它们枯黄的叶脉有条不紊、泾渭分明,始终保持着一种期待的姿势,让人无限遐想,却无法解读,就像我们彼此无法透视的眼神和内心。
可是,人世多变幻,我们所拥有的一切,难保不会被偶尔遗忘或者恍惚一些什么。人间四季的轮回往复,不仅意味着情感的延续,相伴而生的还有别离、凋零,这多么像我们正在经历的人生。生命注定,世间所有的物种都将回归尘土,期待着又一个季节的轮回。
在这秋声四起的季节,我时常在旅途中拾回一些暖心的文字和诗句。在我看来,有故事的人总是幸福的。突然想起那些过去的人和事,想起我们偶然的接近和永远的别离。想象着候鸟正穿越更迭群山,追赶一片风中的落叶,最终又重新回到大地恒久的故乡。
静坐在时光的暗影里,看一棵秋天的树褪去全身负重,以一身瘦骨走过四季的繁华。我渴望能够像一棵树一样,在岁月的洪流里静心生长,抽枝、发叶、开花,结果,享受着阳光和雨露的馈赠,待到秋冷露寒,叶落为霜,抱紧一树寒枝,寄存四季隐忍的爱和忧伤,待到春风化雨,孕育出一季繁华的相思。
作者:文/费城
编辑:陈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