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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村扫盲

作者:徐文华 编辑:陈祎 2011-12-13 08:24: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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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992年下半年,我在桂阳太和学区地界完小任教。一天,校长刚从学区回来就召集我们几个老师开 “紧急会议”,说是从今晚起分组去办夜校,会上,校长把扫盲的重大意义讲得很是深透,大家的热情立时高涨起来。当晚,老师们就行动了。

  因为是上夜课,走夜路也就理所当然。我和李青老师、徐和校长一组,负责花木湾自然村的扫盲工作。记得从地界学校去花木湾走的是一段山路,在夜间,茂密的山林总给人阴森森的感觉,偶尔的一两声鸟鸣,更是增添了心头的恐惧。平易近人的徐校长,四十来岁,本地人。照理说,我们一起走夜路,徐校长应该毫不犹豫地“打头阵”——带路,可是,每次上路,徐校长却总是夹在我和李老师中间,他既不愿走第一,也不愿走最后,说必经的每一处山林,他都能回忆起村子里有谁在这地下安息,而且当年他参与了抬棺、摆棺、埋葬仪式。“音容笑貌,历历在目啊!”他常常发出感叹。我和李老师都二十出头,年轻气盛,“无知”反而“无畏”。开始时,我俩边走边唱歌,一段日子以后,因为喉咙发痛、声音嘶哑,于是就牢记“沉默是金”。就这样,我们几乎走了一年的夜路。

  上夜课

  课堂设在村子的祠堂里,昏暗的灯光下,摆放着几张课桌,看起来还算整齐,但被用来写字的黑板,油漆早已斑剥脱落,写上去的字常让村民误认为多 “点”少“点”。学员中 “女文盲”居多,这是农村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造成的。我和李老师负责教识字,校长负责教村民珠算。最有趣的是有一节课,参加的有二十来人,我教大家1~10的大写,出乎意料地是有三分之二的人都能认识,原来是农闲时他们打打字牌,早 “无师自通”了。女学员们平时飞针走线的手,拿起笔来却似有千斤重,横不平,竖不直,写字本上好像有条条蚯蚓在爬,常常弄得我啼笑皆非,她们自己也满脸通红。有一位叫满花的妇女,三十岁左右,每晚带一个半岁大的小儿准时上课,孩子有时拼命地吮吸着妈妈的乳头,有时是甜甜地睡在妈妈的大腿上。她左手搂儿子,右手在吃力地跟着老师一笔一划地写。我当时想:如果当初父母送她上学,这么爱学习的人也许也是一名老师了。后来,我与她建立了友谊,她常带着干红薯片、红薯丝、花生之类的农产品给我们消夜。近20年过去了,不知今天的她能 “识文断字”没有。

  “虎头蛇尾”似乎是我们对 “上夜课”的总结。刚开始的几个月,天气好,农事少,村民坚持上课的积极性还较高,但后来,借条、欠条之类的日常应用文体会写了,部分村民就认为没有必要再学了。懒散也是会传染的,天气愈冷,参加的人更加屈指可数。祠堂里也常烧些柴火,可惜,室内温度没升多少,熏眼的烟却总在室内徘徊,经常弄得我双眼微肿,泪水直流。过年后的正月,学员们都忙着应酬和娱乐,我们没上一两节课,去了也是东家喝茶、西家喝酒;到了农历的二三月,农事多了,白天辛苦的村民,晚上更不想再来上课了。这样的情形接连出现,我们几个老师也很无奈。后来,来上课的学员越来越少,甚至没有了,我们也就做个 “顺水人情”,鸣锣收兵了。

作者:徐文华

编辑:陈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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